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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apitel V

Kapitel V

Kapitel 5

Ich bin nicht du.

【V.W.1549,七月中旬,时间接续;瓦路瑟亚,城门】

政变后的瓦路瑟亚所呈现的自然是不容乐观的局势。

诸如偷窃、抢劫、绑架、甚至于人口贩卖的犯罪率以近乎九十度的趋势一下子上升起来,

而对于原宗教教徒的欺凌、鄙夷,对旧宗教观的唾弃、辱骂,还有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新宗教的宣传则是充斥了全城。

变革的发生是人们无法想象的事情,但一旦发生却又是轻易接受的事情。

说白了,许多人都是靠着战争与战争之下的动荡局面吃饭。

利益——这是生存守则上位列于永恒的第一条。

瓦路瑟亚的城门口按左右两批分流着进城的人员,而中央那么大块的面积却空无一人通行——那分明是为了那些高官马车的进入而预留的空位。

城墙上有弓兵守卫、城门里外则驻守着管理人流的魔法骑士,共计有十余人左右。

克瑞德、赛丽娅还有中途被卷入的艾莉尔三人正并列着混在右排的人群里。

其中赛丽娅身着斗篷,面容则被阴影所覆盖着。

他们三人自然是想混过检查然后进入瓦路瑟亚的城内,可是赛丽娅身为“旧”骑士团的团长一职不仅被瓦路瑟亚的骑士们所熟识、同时在民众的心中也有深固的认识。

纵使克瑞德与艾莉尔能无事进入城内不说,赛丽娅则是一个巨大的问题。

「克、克瑞德……这个方法、真的能行么……话说、我真的必须得这么干么……」

赛丽娅的声音在发抖。

混杂于人群之中,喧哗声略显吵闹。

克瑞德为了不听漏赛丽娅的话语而主动凑近了耳朵。

「没事没事、绝对没事,不如说这样做的话“受苦”的是我吧,所以完全没事,哇哈哈哈哈哈哈哈~~」

分明是可疑到了极点的笑声。

克瑞德大概是想让赛丽娅安下心来,但这却让她更为尴尬。

一旁的艾莉尔从刚才开始便一言不发地不时望向入城的人流。

一些人从外表上看是行商之人,而多数人则应该是入城去确认自己的家族在这场政变中有没有出事。

「哦,轮到我们了,赛丽娅,要记住,放开点准行的。」

克瑞德在被斗篷覆盖的赛丽娅耳旁低语一声,然后准备好计划的执行。

「那边的,停下,出示出入证。」

一位魔法骑士走到三人的跟前,用手拦住了他们的去向。

一看便是一副规规矩矩的老实人印象。

「啊呀,抱歉,我们是去探亲的,从没来过瓦路瑟亚所以没带出入证啊。」

克瑞德的语气有些娘娘腔,这让魔法骑士略微皱了皱眉头。

「没有出入证?那就证明你们的身份,不然无法放你们进去。」

“嘿——”

克瑞德像是瞄准了这一刻一样,傻傻地笑了一声。

「我叫“多艾姆”(“ドM”),这边的两位分别是我的后宫三号和后宫四号。」

克瑞德把右手一伸,做出“锵锵锵——”的架势。

「我、我是后宫三号……」

穿着斗篷的赛丽娅这么回答道。

「……」

艾莉尔则无语地望着克瑞德,一副“刚刚不是明明说好了不用我说话的么”这样的表情。

「喂,这位小姐分明没说话吧?还有那边那位小姐,给我把斗篷摘下来!」

克瑞德搔了搔脑袋。

「啊、啊哈哈,后宫四号是那个啦,就是那个典型的“傲娇”嘛,平时白天“很傲很傲”,一到晚上就“很娇很娇”了啦。」

魔法骑士的眉毛扯高了起来。

他咬着牙齿不耐烦地听着克瑞德的言词。

「知道了知道了,那么那边的小姐,给我把斗篷摘下来。」

应着魔法骑士的这句话,克瑞德走到赛丽娅跟前保持着微笑看着她。

赛丽娅的身躯明显在颤抖着。

「喂,我说了,给我摘——」

「——啊!?你这个臭男人算哪根葱啊!?居然敢用这样的口气跟本王说话!?」

“哗啦——!!”

斗篷被一掀而去,随着微风飘飘扬一会便落到了地上。

斗篷之下的赛丽娅——身着的,是所谓特殊嗜好的大人们夜晚用来满足欲望时所要求女性着装的——拘束衣、皮鞭、蝴蝶假面。

“啪哧——!!”

皮鞭一下子便敲到克瑞德的背脊上。

「呜哦哦哦~~女王大人~~!!」

应着势一下子狗爬式跪在地上的克瑞德。

赛丽娅又一击皮鞭敲在克瑞德的屁股上。

「啊!?什么啊你这个万年**的臭男人!?被这么多人看着很兴奋是吧!?啊!?像你这样的狗屎男人怎么不早点承认自己的出生错误乖乖去当杂种狗啊!?」

“啪哧——!!”、“啪哧——!!”

「啊哈~~哦~~呜哈啊~~再多骂骂我~~女王大人~~就是那里~~!!」

“啪哧——!!”、“啪哧——!!”

「你这个蠢狗!!死狗!!杂种狗!!」

「汪~~汪汪汪汪汪~~!!嗷嗷~~!!升~~天~~了~~!!」

“啪哧——!!”、“啪哧——!!”

拼命抽击克瑞德浑身上下的赛丽娅。

一脸幸福光彩四溢的克瑞德。

别开脸去堵住耳朵的艾莉尔。

冒着冷汗阴霾覆盖满脸的魔法骑士。

欢呼起来的民众A。

惊叫起来的民众B。

一派杂乱的情景中,唯有一种观点是诸万共通的——“这、这个也太厉害了吧我说!?”

「停、停下……拜托你们停下来……我求你们了停下来吧……赶紧进城吧好不,赶紧进城吧……喂妳,给我把斗篷披上,最好永远都别摘下来了——!!」

这样那样的情况,

目前的克瑞德一行三人算是无事进入了瓦路瑟亚城内。

嗯?你说克瑞德可不是“无事”?

他的尊严如何是好?

呵,你跟这样的纯种ドM谈什么尊严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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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分钟后;瓦路瑟亚,城内】

「我没法嫁人了……」

双手撑在地上呈“Orz”状的赛丽娅。

「没关系,我会娶妳的——!!」

趁势一下子露出怀抱星光满面的克瑞德。

「猥、猥琐……」

就连艾莉尔也已经开始避开克瑞德避得远远的。

在进入城内不久之后又是一番折腾的三人,这次是按照克瑞德的指示前往“大圣堂”的位置。

虽然如果是菲娜瑞的感知能力的话找到克瑞德应该是不成问题,不过艾莉尔可就不一定了。

在没有弄清楚传送后具体布设的情况下,克瑞德提议“总之先往标志性建筑物那边靠拢”。

于是迈向瓦路瑟亚的标志性建筑——“大圣堂”,而“大圣堂”的上部也与“响彻真理之钟”相连。

「这样的衣服,你究竟是哪里弄出来的……?」

中途,三人正处于一侧暗道之中,艾莉尔与克瑞德围成了人墙,赛丽娅则在更换着原来的衣服。

虽然像是脱下衣服亦或是穿上衣服的摩擦声每每响起的时候克瑞德的表情都会一惊一乍的,不过艾莉尔已经决定只要克瑞德不做出出轨的事情就尽量无视他的存在了。

毕竟克瑞德是这么一副性格,能应付得过来的也就只有菲娜瑞了吧(主要是以拳脚应付)。

「腰包里啊。」

克瑞德背对着赛丽娅,指了指自己挂在左侧、位于弩弓上侧的小型腰包。

对于这样的回答,赛丽娅露出了像是“你确定那不是某蓝白狸猫机器人的○次元口袋么”的表情。

当然,克瑞德自然是无法察觉赛丽娅无奈的样子。

「呐,赛丽娅,我再问一遍。」

克瑞德稍稍认真起来的声音便与平常的声调有着显著的不同。

这让正提起连衣裙的赛丽娅不由地微微转过去一个角度。

过了约两秒,克瑞德再度发话。

「你真的,没有其他同伴了?」

赛丽娅停滞了一秒,随后她着好连衣裙,捋起后发,回过头去。

「大圣堂的一阶,那广大的场所里近乎所有的墙壁上都沾染着骑士团同伴们的鲜血,而面对那头无比巨大、凶残的怪物……我却什么也无法做到。」

她的声音中掺杂着悲凉的情感,就像是诵读悼词的音色。

「是么。」

对此,克瑞德只是冷冷地以两个字回应。

他的瞳孔中没有掠过哪怕一丝的同情。

而这形如麻木者一般的侧脸则被艾莉尔看在眼里,不由地令她心生怯畏。

「——需要买花么,先生你需要花么,只要十枚银币就够了。」

暗道的出口处传来少女的吆喝声。

那大概是在街头卖花的少女吧。

少女年龄尚幼,大概十四岁上下。

她穿着质朴的粉色连衣裙,裙角破了几个口子,虽然有洗过的痕迹但却仍然盖着一层灰色的污渍。

少女的后发梳成两个麻花辫,前发则以中分的形式挂在鬓角的两侧。

她的双手捧着一个小巧的玻璃瓶,一朵鲜亮的蓝色野花被装在瓶内。

艾莉尔见着少女的样子,不由地萌发同情之心。

「等等。」

她对着赛丽娅与克瑞德这么说道,开始小跑向少女的位置。

「呐,妳。」

艾莉尔微微躬下身子。

「那朵花我来买下吧,这枚金币给妳,不用找了。」

说着,艾莉尔呈开的右手中亮出一枚金币。

她将金币递给少女,然后用左手抚摸着她的头部。

而少女则以冷眼看着这样的艾莉尔。

她望了一眼手中的金币,将其塞入玻璃瓶,然后连着瓶子一起放到地上。

没有说一句话,少女便逃也似的跑开了。

艾莉尔微睁大了眼睛。

她拿起放在地上的玻璃瓶,走回克瑞德他们所在的位置。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呢?那个女孩既不把钱收下,居然连花都直接给我了?」

她的眼神中流露着困惑之色。

克瑞德将背脊靠在墙上,他微微叹了口气。

「我说啊,贵族大小姐……那个卖花的少女叫卖的可不是什么鲜花,而是她的初夜啊。」

在价格上,这样一朵花连同瓶子都不会值哪怕一个银币。

然而少女却以十枚银币的价格叫喊着。

这样的少女其实随处可见,如果是在贫穷一点的国家、混乱一点的地区或者像是战后的这个“瓦路瑟亚”。

失去了友人、失去了家庭、失去了工作的她们需要活下去的方法。

有许多桃色组织会在她们之间形成联系网,教导她们以赎卖自己身体的方式获得尽量多的货币。

这也只不过是繁华光明之下的阴暗一角而已,如若比起奴隶买卖,这样的少女至少还留有选择自己命运的余地。

「什——!?下流——!!」

艾莉尔的脸颊泛起了红晕,她一把喊了出来,然后下意识地捂住胸部后退了几步。

「……」

克瑞德瞥了一眼这样的艾莉尔。

「哼……不愧是不懂世事的贵族大小姐呢……」

冷笑一声。

他别过头去。

「……别转向我这边,你流鼻血的样子可是被我完全看到了。」

赛丽娅的眼睑成一直线、嘴型成正三角状态。

她那冷冷的视线就这么洒在克瑞德身上,像是在说“我就知道你这人耍不了帅”。

「哼,这不过是应激性反应罢了,天生的。」

克瑞德将斜刘海一捋。

「我从没听说过有人天生会有这样的性质……除了你。」

“万年マゾ男”(“万年受虐狂”)、“対美少女免疫力ゼロ”(“对美少女免疫力零”)。

克瑞德实在是无愧于被冠上类似于这样的称号。

而艾莉尔似乎深深察觉到了眼前这个男人的危险性其实是来自于不知何时自己会被他袭击。

她的内心已经在这瞬间将方才涌现的“克瑞德也许抱持着阴暗忧伤的情结”这一结论完全否定了。

也许“变态”的标签才是最适合克瑞德的。

歇息片刻,在几幕欢喜几幕愁的境况之下,三人再度开始迈向“大圣堂”的方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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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间;瓦路瑟亚城外,白之森“祖法尔”】

位于瓦路瑟亚郊外的这片森林可以说是勉强圈在这小小城国领地之内的最著名自然名胜。

那源于从原处的山崖上俯视这森林的话——看到的是一片犹如下完冬雪后的浅白色盛景。

祖法尔中到处都是长着无数白色叶子的参天树,当地人称其为“Reinheid”(“勒因海特”)——这在古尼德尔兰德语中具有“纯度”与“白色”的意思。

稀奇的是,虽然那白色的叶子只是从原处看像是沾上了雪花、整个森林也并没有如何严寒,但在那森林里生活的鹿,角都长得像是冰锥一样,通透而带着微微的蓝色。

这里曾经吸引了很多人来野营、游玩、写生——可是在现在,它却是一个极其重要的战略要地。

森林的两端便是高耸的山谷,而沿着底泽拉斯塔的边境越过这森林的话,眼见的便是圣城瓦路瑟亚。

虽然从方位来说并不是正门的方向,可是如果动用了破城车直接钻个窟窿上去,有没有门又有什么关系呢。

瓦尔基里耶便走在这样的地方。

她慢慢地、一步一步地动着,还不时喃喃自语什么。

「主人不见了、主人不见了……主人迷路了、主人迷路了……」

似乎是在逃避现实的样子。

仰起头来虽然可以看到天空——起码天顶不是被密林充斥也许对判断行走方向是件好事。

然而至于前头究竟还留有多少路,瓦尔基里耶却根本无从得知。

虽然她作为一件“战斗兵器”来讲拥有无法估量的颠覆力,可内面却与同年龄段的女孩子相差无几。

不会搭载有什么优秀的计算能力、连思考方式都有些许的偏离常人、只得按照主人的命令来行事……就连原本稍稍机械式的“无口”也在克瑞德的影响之下带成了吐槽向。

总感觉在另一种意义上发觉她有些可怜。

「如果切换形态的话……」

如果能使用那对光翼的话,也许可以简简单单地以空路的方式移动至瓦路瑟亚。

可是克瑞德曾经却叮嘱过她“没有我的许可不得自行切换姿态”和“出于紧急的话就实行‘Essen der Leiche’”。

「说来……那是什么意思呢?」

虽然与古尼德尔兰德语有些相似,却又存在句子上的大体与单词上的微妙两者一体的不同。

不仅仅是这句话中自己也没有接触过的语系,克瑞德有时在称呼瓦尔基里耶时也会叫她为“Walküre”。

就算那是自己的主人,却从这样一个细节上看出,她在根本上没有了解过他。

那时而轻浮的语气就像是在包庇着时而流露出的残酷,以至于自然而然地无法提问起他那性格的原妥。

「嗯?」

不远处的一课树干粗壮的大树下坐着数个穿着红色袍子的男人。

他们拉下帽子、袍子已经残破,有些人于服装其下还能看到绑在身躯上染着深红色的绷带。

放置在手旁的武器基本都是细长的十字剑,男人们握着拧开塞子的小瓶,时不时往嘴中送入一口——那大概是在饮水。

「……」

“那是叛乱军么?”

在瓦尔基里耶的脑内闪过这个质疑。

虽然并不存在非得确认的理由,不过既然已经退到这里,也便说明叛乱是“暂时”宣告败北了。

「——你觉得老大还活着么?」

「——呵,凶多吉少。」

「——也是呢,没想到那个“兰提”居然是这样的一头怪物……就靠单手就……」

「——喂喂,你当时在场!?」

「——虽然我是离得远了点,不过好歹看清了老大被一拳就击飞的那一幕,现在想想都心寒呢。」

「——唉……我说……果然造反之类的,不可能成功的吧。」

「——可是事到如今打退堂鼓也没用了啊。」

「——……」

「——……唉。」

男人们做出几声叹息的同时,走来另一个他们的成员。

那新来的人手里拿着许多塞紧了的小瓶,大概是去附近的湖里取水了吧。

「——接下来怎么办?」

「——总之先越过国境去底泽拉斯塔,这样的话就算是骑士团的人也没法追过来了吧。」

「——嘛啊,那也得在我们没越过之前不被追上才好,哈哈。」

「——哈……哈哈。」

几声空笑。

谁都知道如果遇上那样的境况就得让这纯白的森林多图几滩鲜红。

随后便纷纷起身的男人们,拿起放在地上的武器,拉上帽子,开始向着南方移动。

瓦尔基里耶探出身去,确认他们已经走远,便朝着那些人行进的相反方向走去。

目的地是——北方。

一直向着北方的话,就会到达圣城瓦路瑟亚。

也许自己得加紧点脚步了。

那群男人又是如何了呢?

十余分钟之后响起的嘶喊声与扑闪着翅膀从森林飞向天际的鸟群鉴明了他们的下场。

蹊跷的是,与逃向和平之邦底泽拉斯塔的叛军残党不同,向着战乱后的圣城行进的瓦尔基里耶——并没有遇上骑士团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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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分钟后;瓦路瑟亚,大圣堂外部】

所谓大圣堂,实言便是一座巨大的教堂。

它的四周带有一个无端空阔的广场,而广场的周遭还有铁栅栏圈着。

言下之意,铁栅栏设有第一层结界——“无效、拒绝、防御”。

广场则设有第二层结界——“绝对无效、绝对拒绝、绝对防御”。

明明从字眼上来说,干设有第二道防线也就够了,可是多此一举却并无损失——那反而向世人示威大圣堂的无坚不摧。

如果潜入的话,就算突破了铁栅栏,也会将身躯暴露于广场之上,任由驻守在大圣堂各个阶层窗户旁的弓兵贯穿肉体——在骑士团的弓兵眼里,就算高速移动的物体只要场地没有障碍物也不过活靶子一个。

那么空路又是如何呢,利用滑翔翼之类的从天而降呢?

大圣堂的天顶是一个莫大的圆形平台,那平台稍下一点的地方便是被称之为“响彻真理之钟”的机械式定点报时巨钟。

而那平台最为显著的特点便是——无法从外侧开启通向内侧的阶梯。

如果平台上留有人的话,必须从里侧予以接应才得以入内。

那么便不要降落到平台上,试试往其他地方,比如说从窗户进去吧。

可是那窗户在未被使用的时刻,外侧的墙面上都会加以第二层的闭合。

也就是说,即使是采用了麻烦的空路,终究无法如愿以偿地潜入到大圣堂内部。

赛丽娅与克瑞德现在正处于铁栅栏的外侧。

因为将身躯隐于树林之中,观测位于广场中央的大圣堂并不是一件难事,并且大圣堂的弓兵无法发觉他们的存在。

至于艾莉尔——克瑞德将她留在附近的旅馆内,出于安全考虑还铺设了一道“驱散”的结界,使用了一般的术士无法识破的排列组合。

不过如果伊利亚德发现了她并与其汇合,那么这点程度的结界应该不难阻挡他。

若是没有发现的话,菲娜瑞应该会做些什么——毕竟她的气息侦测已经到达了恐怖的水准。

「你打算怎么进入里面?大圣堂可是设置了两道结界。」

“并且就算是上位的术士也得耗费大量的时间在突破第一道结界上,更别谈第二道了。”

赛丽娅俯身于克瑞德身旁,她提问完后又这么补充道。

「很简单,无论是第一道还是第二道,都不会超过五分三十四秒。」

对于克瑞德这般轻巧的回答,赛丽娅微微皱起了眉头。

「那个“五分三十四秒”是以什么为标准的……?」

以帝国颁发的术士认定证明为标准,假定单独一位上位术士集中所有精力解除设置于大圣堂的第一道结界——所需时间为“二小时三十三分钟”。

而单独一人解除第二道结界则是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事情——因为术士的魔力会率先耗尽。

然而克瑞德现在却说,突破两道防线的总和至多也只有十一分钟上下。

这令赛丽娅颇为质疑。

「是以你利用艾德鲁斯汀之石进行传送时准备时间的总和为标准。」

「?」

对于轻轻歪着脑袋的赛丽娅,克瑞德淡淡笑了笑。

要知道,就算是改变最下位“石头”的构造也远远比破除大圣堂的结界要困难。

然而——眼前的赛丽娅却单凭自己的专属术式做到了。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位“原骑士团团长”真是一个天才人物。

「——“磷灰石之花”。」

克瑞德的口中道出这个单语。

他的眼神微微地变得有些凌厉了。

「改变结界的构造,从术式的内部排列组合上瓦解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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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前;底泽拉斯塔,圣弗洛瓦尔】

在盛产各异水果的圣弗洛瓦尔小镇上,一位银金发的女精灵把脚步停驻在贸易区的水果摊边。

她拿起一个拳头大小的绿色果实,掂在手里上下把玩着。

「哦,这位性感的精灵小姐,这是本季节定例的“艾诺诺果实”,味道保证,不信可以吃一个试试!!」

摊主的大叔伸出大拇指,洁白的牙齿还闪闪发光。

女精灵不由地心生欣慰,她咬了一口果实。

「好甜。」

「哦,那是当然的了,毕竟可是圣弗洛瓦尔的招牌!!」

她微微一笑。

人与精灵平等的空间——整个阿鲁提芬格只有底泽拉斯塔才完全达到了这样的标准。

因为种族上流的血注定了他们天生的魔术奇才,加乘无一不具备夺人的美貌、俊容,精灵受到教徒们疏远、畏惧——然后是审判。

在埃兰菲尼特,虽然宗教不同,可是精灵们也没有受到与人类同等的待遇。

只有在这否定强制性信仰的底泽拉斯塔,他们才被予以平静的生存。

女精灵第一次来到这里。

那源于她的职业——这和平的地方不需要以斗争做为筹码的佣兵。

这果实的甜味即使只有一瞬,也许让她忘记了硝烟的味道。

越过边境便是战乱后的圣城,而这里却连刃物都很少见到。

艺人在街头上表演,群众们拍手叫好;偶尔遇上了老朋友,谈起自己的儿女现在如何。

这个国家没有阴云、没有雷霆、甚至连黑夜也显得那么明亮。

「……」

女精灵慢了一拍。

她拿出数枚铜币扔给摊主。

「克瑞德……要去那里么……」

夏洛汀·薇尔·卢茵娜。

被誉为最强佣兵之一的女精灵现在正因情报搜集而来到底泽拉斯塔的大地上。

在这真正意义上沐浴着神之圣光的国家中游荡,她的瞳孔中却因对曾经弟子的担心而掠过一丝阴霾。

而那对尚未展开的事态便予以叙述的言语,

就像是,

预言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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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溯回、三分钟后;瓦路瑟亚,大圣堂外部】

障眼术式。

这是一种拥有类似于迷彩一般功效的特殊结界。

它能在一个特定的地方隐去物体的光线,使之变得不可见。

可是那也只限定于静止不动的物体,要是走出结界的范围,效果也自然是不会保留。

现在赛丽娅正待在克瑞德布设的这个结界中,对着眼前的铁栅栏进行着精密操作。

她蹲下身子,将右手放于其上,流下的冷汗代表着冥思的深度。

克瑞德则将视线置于大圣堂,为的是如果动向不对能在第一时间从弓兵们的箭矢之下逃离。

「……解除完了。」

赛丽娅放下右手,大大地叹了口气出来。

她站起身来问克瑞德。

「接下去怎么办?要是破栅而入的话依旧会受到攻击的吧,还是说你能保证能一瞬从这里穿越那个大广场一直到大圣堂?」

寻着赛丽娅话语的源头,克瑞德望了望广场的规模。

从这里直线距离至大圣堂也有约八百八十米左右的距离,实在不是一个能以“一瞬”到达的距离。

「待到晚上吧。」

他这么说道。

赛丽娅则皱了皱眉头,似乎在考虑着什么不同的事情。

毕竟即使越过了广场,在接近大圣堂大门的广场消失点上还设有第二层的结界。

况且能不能像克瑞德所说的一样利用“五分三十四秒”的极限来解决第二层结界就连赛丽娅自身也没有把握。

等到夜晚确实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可是如果对方使用了照明弹又会如何呢?

她不知道克瑞德在思索着什么计划,不过也许现在也只能听他的话了。

“磅————!!!!”

这是转念之间霎时冒出的一声巨响。

就如同大规模无属性魔法爆炸时一样的声音。

那恍然就存在在那里的,笼罩整个大圣堂的剧烈白光,在震颤人心的同时也令视线被其夺去。

白光突然以环形向外侧一闪,广场上所有的石砖几乎都被抛向高空。

那景象就好似发生了反重力现象一般,石砖错愕地浮空着,过了好一会才慢慢降落下来。

而落下的那些在落地的刹那化为犹如黑色碳粉一般的碎末再度飘向空中。

「到底是……怎么了!?」

面对这幅景象,最先出口的是赛丽娅。

她藏不住的惊讶来自于那白色的光是最先出现于大圣堂的。

但事实上,光是犹如从大圣堂周边的大地上涌上来一般,最后才聚合、包裹在大圣堂之外。

「用来迷彩的术式被……打散了?」

克瑞德也少见地显露出些许的诧异。

他所控制的术式似乎因这道光而崩解。

「这是……使平衡的“阴”与“阳”发生乖离的术式……」

“通俗的来说就是打破了术式自身的排列组合。”

在喃喃自语着什么的克瑞德。

说起来,他也曾学过东方的魔法理念。

「……现在——」

随后,他马上做出了指示。

如果判断没有出错的话,现在正是潜入的大好时机。

「——就是现在,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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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分钟前;瓦路瑟亚,大圣堂最深处】

建筑在地底五十米的大圣堂最深处,其构成是一栋无门无窗的密室。

在那通向深处的最末端有一块巨大的、画著着蛇与十字架的石板,那便是从外侧看去的密室的一面。

所处在这样密室之中的最高主教,量谁也没有见过她的面容——除了从时不时带来的神谕中以声音判断为年迈的妇人而已。

完全密封、没有空气的这个密室,究竟最高主教是如何生存也无人知晓。

现在,骑士团所有的上位术士全部集结在石板之前。

他们把所有精力集中到冥想中,交杂念叨着无法听清的咒语宣言,不时凭空浮现着魔法阵的纹路。

「不行,该死……还是不行……这个结界到底是怎么搞得!?」

站在先头的一位上位术士一把摘下了斗篷的帽子,他露出的面容上布满了冷汗。

随着这率先的举动,其后的诸多术士也纷纷摘下帽子,开始对自己的无用功叹息。

「普洛斯佩尔,别这么急,距离罗安大人所言的时间限制还有三小时呢。」

那位先头的术士身旁走来一位女术士,她拂去暗红刘海下的汗滴,注视着眼前这位男性。

「让娜……可是、可是我们这里可是有整整四十二位最上位术士在场啊……简直是恶性质到了极点的玩笑,居然花个四个小时都没有打开眼前的结界……」

“不可理喻。”

普洛斯佩尔左右挥了挥脑袋,他将右手支在额间以表无奈。

「我们动用“破邪顕正”如何?」

让娜提出的建议令普洛斯佩尔抬起了头,但是他眉间紧皱。

想要摇头,望了望眼前的石板却又放弃了摇头的举动。

「那玩意可是异教的东西,可以的话我不想拿出手。」

在上位术士们的背后不远处,用米黄色的布料盖着四平方米的地面。

而那布料之中像是挥发一般源源不断散出的——是足以令体感温度下降数十度的寒气。

「现在也许没有其他办法了吧,最高主教的结界就像是“迪·芬西欧”的精神版本一样,给人施加以无上的强制力不去妄图入侵室内。」

没有人知道这个结界是什么名字。

至于效果,上位术士们谈起来都已经了解到了想吐的地步——使人软弱无力、使人丧失意念、想攻击石板的人失去攻击的念头、想入侵室内的人丧失入侵的欲望。

纵使术士们死命与其对抗,却在最后的最后像是被从深渊中伸出的鬼手扯了一把一样,在关键的时候堕入失败。

「……」

“时限还有三小时。”

这么思考着的普洛斯佩尔,回过头望了望那被米黄色布料覆盖着的器具。

就算不予直视,那寒气依旧会使他的背脊发凉。

“难道只好赌一赌了么?”

三小时都用来全力破解结界的话可能会成功——却也可能再度失败。

如果没有完成罗安的命令,这里的所有人都不会得到好下场。

而如果要使用那异教的器具的话,还是早早使用的要好。

普洛斯佩尔望向在他身旁一言不发、精疲力尽的让娜——他的恋人、他的寄托。

任务中不能掺杂私情,可这牵动这他尽快去使用器具的推助力——是邪念亦或是爱恋?

「——现在开始进行解放“破邪顕正”的仪式,全员做好负效应对抗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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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谕教团最高领导者、教义魔法骑士团直接指挥者——最高主教“蓓尔纳黛特·安德烈·德·安布鲁瓦兹四世”。

继三世之前的家族政权更替直至今日世袭最高主教一职的“安布鲁瓦兹”家族嫡女。

据称她在进入大圣堂最深处时年仅十七岁,通常来说至今已然到达了九十一岁的高龄。

在传达神谕时,通讯用术式之中发出的声音也是苍老而无力的年迈妇人音。

这样地位的宗教贵族,资料通常是极其不鲜明的,这致使在很多民众之间流传着许多善与不善的绯言——因为没人知道她是如何存活于一个置于地底五十米的密室之中的。

其中,有这样一个传言——蓓尔纳黛特是魔女,她身为教团最高主教却欺骗了我们,她是利用障眼法登位的不忠不义的恶魔的子女。

在审判时代的话,仅仅如此一语纵使是最高主教也难逃指责与查处。

虽然现今有所不同,而且这显得荒唐的传言是所有传言之中最没有人气的一个,然而——这始终让部分民众的心底暗藏着对教团反扑的畏惧。

不管瓦罐中藏着的是红球还是绿球,如果那会爆炸,自然不会有去掏瓦罐的傻瓜。

留意之时,“最高主教”这一单语似乎成为了忌讳,明明是圣谕教团的无上人物、神的代行者,然而民众们不愿提及,就连教团与骑士团的成员也有所语塞。

没人见过她、没人知道她、没人了解她。

这样的人物,纵使是最高指挥官也只会遭人避讳罢了。

蓓尔纳黛特缓缓半睁开双眼,她的身躯浸泡在液化结晶的蓝色容器之中。

待在这最深处已有七十四年之余,她却依然保持着十七岁的身体——新雪般的肌肤、优异的容颜、傲人的身材。

而她未具着装的素身之上纹有朱红色的十字刺青,伴随着液体中气泡的升起而不时微微闪烁。

在这里待了太久、太久后,已经忘却了时间的概念和行动的目的。

当她听到什么时,就靠思维记录下来,然后搭载于容器的通讯用术式会自动将其传送到路面之上的大圣堂——甚至还加有操声系的术式用于隐蔽她的外观与年龄的不同。

即使到了现在,蓓尔纳黛特那已经与结晶溶液化为一色的瞳孔始终望不清不远处的石板,始终无法了解那石板的背后正有一群人为了取缔她而操起准备。

她渐渐将半睁的眼睑闭合,记下蓦然之间涌来的神谕洪流。

那神谕借着容器的通讯用术式传达到了大圣堂的最顶层——罗安·修坦因的耳旁。

——“汝将为所行之事付出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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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溯回、五分钟后;瓦路瑟亚,大圣堂外部】

尚未弄清底细白色光芒所引发的现象,最直观地来说——使周边既存的一切术式消散。

虽然不知道它是否仅限于此类效果,不过就算仅此一项也能被看作是攻城时最为无价的奢侈。

究竟为什么在现在这个时机,会从大圣堂内部散出这样的光芒——对克瑞德与赛丽娅来说自然是无从得知。

不过如果是现在的话,就可以不用顾虑结界,只要一股脑儿往前突入便行了。

「克瑞德……这样……直冲……没关系……么……」

一边调整着呼吸、一边大幅度迈着步伐,赛丽娅看向一旁的红发青年。

就这样维持不动、维系不言的话,他的侧脸实在是过于英俊,以至于赛丽娅不由地撇开了视线。

「啊啊,没关系,弓兵们一个个都离开岗位望里边跑了,估计不是探究白光的源头就是颁布了紧急召集令。」

不知为何没有一丝喘息的克瑞德,微微露出一笑来接受着赛丽娅的疑虑。

而赛丽娅这一次则更为刻意地挪开了视线,使克瑞德抱持着些许的困惑。

当来到大圣堂的大门前,两人便止住了脚步。

克瑞德将双手抵在门的两侧,他看向赛丽娅的方向。

赛丽娅点了点头,他便向着双手施力,使劲推开这扇厚重的木门。

当打开到刚好可以进入一个人的缝隙时,克瑞德望了眼阴暗的室内。

似乎在底层空无一人,莫大的室内地板与墙壁残破不堪——那不由分说便是战后的残骸。

「那我们进……」

“嗖——!!”

话音还未落下,骤然之间涌出一道黑暗袭向门前的克瑞德。

“咣——!!”

短刀与细剑相撞,响出清澈的回荡音。

克瑞德没有力图拼刀,他向后一跃,比起阴暗的室内更选择了明亮的广场作为落脚点。

那黑影便也应势一步一步走出大圣堂。

「……」

那是一位美丽的绿发蓝瞳的女性,身着单薄的骑士服饰。

腰间别着细剑的鞘,手持着散发淡蓝色光辉的剑。

她再度向前一步,用锐利的眼神睨视着眼前的男性。

「Oh mein Gott……一个个都长这么漂亮叫我如何是好。」

「……」

「……」

赛丽娅也跟着睨视克瑞德了。

并且她的眼神中似乎带着不同的涵义。

「侵入者——」

绿发的女性开始发言。

作为女性而言,她的声音与外表不符——威严而有力。

「——吾为现瓦路瑟亚教义魔法骑士团副团长“菈卓娅·修坦因”,大圣堂不容尔等跨入一步,若是敢为亡命之徒,喝令尔等报上名来。」

使用着颇为事务性的语气。

绿发的女性这次又盯着赛丽娅。

「赛丽娅·拉·费切尔——叛逆之徒找了这样一个男人就想要卷土重来么?」

对菈卓娅明显的鄙夷态度,赛丽娅面容正色地指出她的“语误”。

「叛逆之徒?那是你们,是罗安也是跟随他的人们,当然也包括妳——原骑士团支团长之一的“菈卓娅·哈达莎”。」

“哼——”

菈卓娅不动神情地嗤以冷笑。

她将右手所握的细剑转了一圈,剑尖指向赛丽娅的所在。

「哦,等等等等。」

克瑞德滑步来到赛丽娅身前,他左手横向一挥护着赛丽娅,右手反握着短刀的刀柄。

「现在她可是我的雇主,一根汗毛也不会让妳动哦。」

菈卓娅的双眉向下倾斜,她并不好判定眼前的男人实力到底如何。

就算在他的眼里这样的举动是勇敢、尽职,但在她的眼里却只是无谋而已。

「男人,你已经知道我的身份,却依然执意拔剑以对?」

「不好意思,因为这是工作。」

「……愚蠢。」

「可不是么,副团长大人(笑)。」

克瑞德的轻笑在菈卓娅看来似乎成为了一种污蔑。

她想来再多的话语也无用,便不经意地调整起手臂的弧度——做出刺击的预备。

赛丽娅同样拔起十字剑,她跨前一步,却被克瑞德再度拦下。

「——这是我的工作。」

就像是以这句话为信号一般,菈卓娅大幅度跨出一步。

挥出的细剑游过一个精准的弧度,直指克瑞德的心脏。

“叮——!!”

克瑞德由下而上抽刀,弹开袭来的细剑。

“叮——!!”

菈卓娅减轻力道顺应向上飘的重心后又一度使用侧刃重重地向下挥去。

维持着拼刀的架势没有两三秒,克瑞德便将左拳挥向菈卓娅的腹部。

而她一转身子闪过直击后,刻不容缓地挥出剑击。

几道闪光相交、轻吟,两人拉开距离。

「你不是等闲之辈吧,男人……莫非是职业的佣兵么?」

菈卓娅的副团长一职虽为政变过后的直接晋升,但身为原支团长,她的实力自然不容小觑。

事实上,在剑与剑的胜负中胜过亦或与她相提并论的只有罗安与她最信任的部下——阿纳托尔。

同时,阿纳托尔本人亦是她的剑术教练,可以说她的剑技均是老资格的骑士团员亲手执手锻炼的。

而在这样的她的眼中看来,眼前的红发男人剑技可谓颇为我流——也许那只是男人单单依靠众多的战斗经验积累起来的产物。

但不知为何,从那隐约的剑技展露之中可以看到某种亲切的流动。

「妳说呢(笑)?」

霎那间,克瑞德如迅雷之势般抽出短刀。

随着刀刃与空气相抵的低鸣声与似乎是双眼错觉而产生的若干火花,一道肉眼难以识别的高速斩击驰向菈卓娅的所在。

「!?」

她想要举出细剑相挡,可是直觉却暗中告诫她——躲避这一击远远好过承受这一击。

慢了一拍选择侧身闪躲的菈卓娅,腰部被不知不觉中已经闪过的斩击划过一个口子,连同被切开的衣物看去,伤口不深不浅、不长也不短。

而那尚未停息的斩击落到地板上,震出不少尘灰余后,将那石板硬是刻出一个同样不深不浅的口子。

「哦,真是抱歉,不过我手下留情了哦。」

像是刻意调侃着菈卓娅一样的克瑞德将短刀架在肩膀上。

而菈卓娅用左手捂着伤口,不动声色地望着克瑞德。

她一步一步开始向着克瑞德走去。

然后开始奔跑,然后举起右手所握的细剑,随后——

「哦,又准备砍过来么?」

——将左手伸向前方,突然释放出一道蓝白色的闪电。

「!?」

方才还准备架出短刀的克瑞德只得保持着惊讶的神情硬生生地近距离挨着这一击魔法。

随着在胸**开的一闪,整个身体顿时回旋了好几圈弹飞出去,重重地落在广场白色的地砖上。

「克瑞德!?」

赛丽娅提起了音调惊呼了一声。

然而落在地板上的克瑞德却没有做出丝毫的动弹。

「——真是抱歉,我没有手下留情。」

菈卓娅因残留的电击触感而将左手凭空一挥。

她没有瞄地上的男人一眼,就将视线转向赛丽娅的方向。

「怎么会……怎么没有魔法阵、甚至没有宣言就能直接释放魔法!?」

赛丽娅藏不住疑惑的神情,想要去查看克瑞德的伤势如何,却又因被菈卓娅死盯着而挪动不了脚步。

她不住地望向克瑞德的方向,又将右手一提,把十字架驾向视野中的菈卓娅·修坦因。

「……赛丽娅·拉·费切尔,如果现在选择投靠新骑士团的话,我想罗安大人或许会赏识妳的才华而饶妳不死。」

菈卓娅进而走向赛丽娅的方向。

迷茫着的赛丽娅只得咬了咬牙先入主观地选择对抗眼前的敌人。

「——“That is not dead which can eternal lie. And with

strange aeons even death may die.”」(——“死者并非永眠,死亡迎来终焉。”)

以坚定教义为代价换之使接触之物化作磷灰石的专属宣言。

赛丽娅将左手置于十字剑其下,以便于进攻时能兼具使用术式的手段。

「“Chonaic mé an bhreith na réaltaí.”」

菈卓娅同样咏颂着什么,但这从未听过的语种令赛丽娅的眉间紧皱。

她将细剑收回鞘内,右手摆在两边,摊开的手掌之上唐突地显出数个等离子球。

「这!?仅仅一句宣言就能实现多个魔法!?」

“咚——!!”、“咚——!!”、“咚——!!”

射出的等离子体以肉眼勉强能捕捉的速度射向赛丽娅的所在。

她迅速伸回右手,换之用左手敲打着袭来的不定球体。

“咣——!!”、“咣——!!”、“咣——!!”

被敲中的球体瞬间凝结为闪着光辉的无数碎末飘散在空气中。

临近的一颗等离子球来不及用左手接触,便直接甩出十字剑。

随着一声振动音,十字剑被化作碎块四处弹开,而这下反而使赛丽娅双手都空了开来。

她反复使用着左右手不停敲击着袭来的等离子体,最后到达菈卓娅的跟前。

“嗖——!!”

一个手刀架在菈卓娅的脖子上。

「不要动。」

即使赛丽娅不动,而菈卓娅哪怕只有一丝,触碰到了赛丽娅的身体的话,那么那部分就会化作磷灰石。

这一点两者都明白,然而菈卓娅却不慌不忙地提出了交涉。

「——妳也不要动。」

菈卓娅的右手还留有一个等离子球,她指向的是倒下的克瑞德的方向。

这样的行为就好像在对菈卓娅说——“如果妳敢触碰我,他就没命了”。

「……」

赛丽娅不由地望向克瑞德。

一股在心中涌起的毛躁感蔓延全身。

那明明是异教徒,甚至还是“阿提拉惨剧”的制造者——然而她的思维的一角却认为这些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的胸口抱持着前所未有的沉闷而苦涩的滋味。

这股对她来说颇为异常的感觉,仿佛是在催促着她的下一个“应有”的行为一样,使她不得不听从眼前女人的忠告,而没有像原来的那位骑士团团长一样歼敌必杀。

“这到底是……到底是什么呢……?”

不甘?也许与不甘所产生的情感有所接近,但却比它更为甜美。

烦躁?进一步来说这感觉的确使她烦躁,但在那同时却又矛盾地使她迟钝。

担心?本来连这一心情的出现都会令她无法承认,但这感觉甚至凌驾于担心之上,这令她更为不甘、烦躁。

「——是“爱恋”。」

「!?」

菈卓娅微微露出邪笑。

而赛丽娅仿佛被他人窥探了心灵一般,开始明显地动摇起来。

「手请别抖好么,要是不慎碰到了我可就糟糕了。」

「闭嘴——!!」

“爱恋……?”

这个女人在说什么?

“我会对异教徒……我会对那件惨祸的罪魁祸首产生爱恋的情感……?”

她的反问令自己的心中干生冷笑。

可是这动摇。

这像是犯了什么打错一般产生的莫名的畏惧。

还有——那脸颊上产生的不意的殷红。

“这是……爱、恋……?”

「……唔!?」

赛丽娅突然倒下身子,菈卓娅便退后数步。

没有任何预兆地,她的躯体从指尖与脚尖开始慢慢凝结为她自身最为熟悉的结晶——磷灰石。

「反噬开始了。」

菈卓娅蔑视着这样的赛丽娅。

她所思考的造成如此结果的起因是爱恋之情会动摇赛丽娅的信仰。

然而那里却还有更为根本的、她所不知道的因素存在。

赛丽娅所动情的并不是一个简简单单的男人。

这个男人对赛丽娅自身来说是最大的异教徒、最恶的灾祸者、惨剧的始作俑者。

然而爱上这样的男人对她自身不由分说是孰能容忍的过错——更是违抗术式代价后被反噬的结果。

「啊……咳……唔呃……」

额间冒出大量的冷汗,赛丽娅拥怀着自己的身躯。

她在不甘,不甘自己的懦弱,居然会因这样的事情被自身的专属术式反噬。

她在烦躁,烦躁自身为何产生如此的情感,令自己陷于如此的境地。

她在担心,担心自己也无法动弹的话,最终这个骑士团、这个瓦路瑟亚——那个红发的男人会落到怎样的下场。

「真是無様呢,又一度见到妳这样的姿态了不是么,上一次是妄图抵抗罗安大人,这一次是跪在我的脚边。」

「呃……咳……」

「呵,就连说话也无法好好说了么。」

「咳……唔呜……」

「好吧,我会给妳一个痛快,然后出于好意让妳和他死在一起、葬在一起,如何呢?」

菈卓娅抽出细剑来。

指着眼前这位已经几近全身都化作结晶了的原骑士团团长。

现在来说——也不过是一尊一打就碎的透明雕像罢了。

「主赐予妳,光荣的——」

「——“Schachmatt”(“将军”)!!」

刹那间飞来的、前端放出幽暗辉光的箭矢。

「!?」

下意识地护住自身的菈卓娅。

然而那箭矢的指向——

“嗖——!!”

——却不是菈卓娅,而是苦痛着、在最后一口呼吸之后就连嘴巴也化作晶体的赛丽娅·拉·费切尔。

“咣——!!”

击中那通透的身躯,反噬的结晶却突然再度反噬,然后从表皮破碎、洒落一地。

那失去束缚的、失去苦痛的躯体有种漠然的焕然一新的感觉,随之飘扬而开的长发、睁开的暗红色的瞳孔,这跪倒在大圣堂之前的赛丽娅,一瞬仿佛成为了劈开阴云的圣光普照下虔诚祷告的圣女。

经历过绝望、相拥过死亡,她却在奇迹下重生,宛如死的现实带来了生的梦境,宛如圣女的祷告带来了主的奇迹。

然而这不是主的所行,这不是梦境,这不是方才的现实。

这奇迹——

——或许被称之为“爱恋”。

「对不起,明明说了是工作我却没做好分内的事情。」

克瑞德拉起赛丽娅的身子,将她拥在怀中后跃一段距离。

赛丽娅睁大了双眼,暗自泛着红晕,为了不让他发现而低下头去。

「克瑞、德……」

「……这呼唤声怎么显得这么妖艳。」

「笨、笨蛋么你……」

「诶……?什么……?怎么突然好像开始卖萌了……?」

「才、才不是呢……笨蛋……」

「诶!?这个又甜又酸的对话是怎么回事!?这就是现充的感觉么!?」

放下赛丽娅,可却发现她的右手还拉着自己衣服的胸口。

克瑞德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

「那个……」

「来的、来的……」

「诶、啥……?」

「来的太慢了啦——!!」

「呃噗——!!」

朝着腹部一记重拳。

「喂等等啊为什么啊!?你们是不是完全把我当沙袋了啊,已经觉得打我很好玩了啊,一个一个都开始向伟大的菲娜瑞同志学习了啊!?」

「好烦、闭嘴……闭、嘴……呜……」

「……」

“啊、啊嘞嘞~~?”

突然感觉压在自己怀中的赛丽娅在不住而微弱地抽泣着。

克瑞德先是装着苦笑了几下,然后抱紧了她,轻抚着那紫色的长发。

「……可喜可贺的再聚结束了没有?」

菈卓娅面色有些阴暗,她缓步向着他们走来。

克瑞德在赛丽娅耳旁低语了几句,便见赛丽娅点了点头,移动到他的背后。

「菈卓娅……菈卓娅,我的确听到过这个名字,并且是一条较为关键的情报,现在终于想起来了呢。」

克瑞德应势向前一步。

挥开的左手护住身后的赛丽娅。

「妳是“罗默洛夫·修坦因”暗地里的私生女吧,明明前不久还是“哈达莎”这个姓氏,现在却又重归为“修坦因”了。」

「那又如何。」

菈卓娅重新收回细剑。

换之左右摊开的双手再度浮现多数的等离子球体。

「其实我早应该发现了——」

克瑞德用右手的食指点了点自己的耳朵。

「——妳的耳朵比一般人类要长、要尖。」

「……」

菈卓娅的眉头越皱越紧。

而那些等离子球体的无规则运动也愈来愈迅速。

「妳的母亲,不是人类,而是精灵,并且是个娼妇——」

他不怀好意的笑了笑。

虽然早已查清了“罗默洛夫”的风流史,不过没想到他也对精灵族出过手。

混在人类卖春场所的精灵虽然并不多见,但从全大陆上看也维持着可观的数量。

「——妳是人类与精灵所生的,被称之为“半精灵”的混血种。」

菈卓娅的双眼明显地充溢出敌意。

她的嘴角在不住地抽搐着。

「那又如何……那又如何……那又如何……!?」

停顿了一拍,似乎是话语哽咽在了喉咙里。

「这样的我……这样的我只有罗安大人看上了我……只有罗安大人提拔了我……只有罗安大人,他赐予了我现在的一切……!!」

「这污秽的血统……这受世人唾弃、避讳的身世……连罗默洛夫那个畜生都将我舍弃,将母亲刺死在十字架上……可是当我遇到了罗安大人……当我遇到了他……」

虽然有所显露哭腔。

可这位绿发的半精灵却尽力止住哪怕一滴眼泪的流出。

「……而你们,阻挡在罗安大人面前的你们……由我来清除……由我来清除就好了……!!“Chonaic

mé an bhreith na réaltaí”——!!」

她双手同时向前挥去,作为一次性魔法来说相当可观量的等离子球被一齐射出。

克瑞德举起右手,口中低吟着水属性魔法的宣言。

菈卓娅的口中出现的“Chonaic mé an bhreith na réaltaí”恐怕是古以利士语——即是精灵族至今仍在普遍使用的语言。

从师匠处学习的古以利士语来通译的话,也许那是“我曾窥探群星的诞生”的意思。

这魔法的杀伤力可以说接近人类使用的禁忌级别的魔导书了,然而克瑞德所掌握的以东方理论为基础的魔法之中却没有一个能到达如此的级别。

如果单论杀伤力不能相提并论的话,那利用一个更为巧妙的系统攻入魔法的内部弱点又如何呢。

就像是运用东方魔法的最核心、最基础的概念——五行相生相克。

电即是“震”也是“离”,即是“木”也是“火”。

那么肯定可以用“兑”、“坎”、“乾”其一之卦来削弱、甚至于打散魔法的效力。

「“阿奎罗”(“Aquro”)。」

克瑞德调整再三,右手中猛然冒出一道水柱。

他将冥想集中于水柱的构筑上,让其呈现螺旋式的漩涡构成。

随后,他迅速拉开右手,这螺旋便冲破滞留,席卷着扑向等离子球体。

“咚——!!”、“咚——!!”、“咚——!!”

贯穿了水柱的球体又从内侧被水柱包裹住,虽不是一瞬却在确实地迈向消逝。

而这螺旋的水柱并没有因此止息,它扑向菈卓娅,却被理所当然地躲开了,一把砸在地面上溅起分叉的电流与雷鸣声。

「……该死,这是什么奇怪的术式。」

菈卓娅似乎微微失去了冷静。

如若那只是一般的水柱,应该会被她的魔法直接射穿、或蒸发得一滴不剩。

然而这奇特的水柱却向着瞄准着等离子体特定的点一般将其包裹起来,使术式的效力从内部的排列组合开始崩坏。

“嗖——!!”

突然斜向蹿出的人影一把将她的身子向一侧踢飞。

「唔——!?」

太过专注于魔法的菈卓娅没有意识到克瑞德已经行动起来。

被击飞的身体落到地面上,所受的冲击力远远大于她的想象。

而正准备爬起来时,克瑞德的短刀却已经抵住了她的喉咙。

菈卓娅顿时僵持在手肘撑地,头部微微抬起的姿势动弹不得。

「这样就让它结束吧,菈卓娅·修坦因,虽然我不认为名为“罗安”的人物是真心想要娶妳而给予妳这个姓氏,不过这些都不重要。」

「接下来我会听从我的雇主大人如何差遣,妳的生杀大权掌握在她的手里。」

克瑞德将抵着菈卓娅脖子的刀刃一斜,以示胜负决着。

而菈卓娅则痛恨着什么一般咬紧了牙齿。

那种犹如困在笼牢之中的猛犬一般的眼神令克瑞德稍稍提高了警惕。

事实上,菈卓娅的脑中正构思着至少与眼前的这个男人同归于尽的方法——并且她已经找到了可行的手段。

不过,在这时,

大圣堂的方向传来了意外的呼唤声。

「——菈卓娅大人!!」

是阿纳托尔——菈卓娅最得心的部下、也是曾经的剑术教练。

四十余岁的老资格骑士孤身一人冲出了大圣堂的门扉。

他叫喊着上司的名字,拔出十字剑,用凶恶的眼神盯着用短刀抵着菈卓娅脖子的克瑞德。

对于这突如其来的情况,克瑞德并没有做出多大的反应,他仍然维持这个动作,然后看向赛丽娅的方向。

赛丽娅似乎认识这位赶来的骑士,并且露出了颇为复杂的面容。

「赛丽娅……大人……这……」

阿纳托尔也许已经了解到了这一幕的意义所在。

他用左手敲了敲太阳穴的位置,些许无奈地叹了口气。

随后,他扔下十字剑,那副结实、却确实地迈向老化的身躯跪倒下来。

做出这样舍弃骑士尊严的行为,他只为了说出一句话。

「恳请、恳请赛丽娅大人放了菈卓娅大人。」

而对此表示惊异的却是菈卓娅本人。

她恍然睁大了瞳孔,望着阿纳托尔的下跪姿态。

也许正是了解阿纳托尔最多的人,才对此幅景象更感意外与无言。

「阿、阿纳托尔……你在做什么……?」

这是下跪的忠心骑士与被压制的主人。

这是曾经隶属于罗安后因不满而调遣的男子与时至今日仍然崇拜着罗安的女子。

他曾告诫她不要做“荒唐的梦境”。

她曾对此答道“因为那是她惟一不是噩梦的一场梦”。

看透了罗安本质的男人却没有做出进一步的解释。

究竟是什么使这位骑士能做到如此心软地去守护这样一个执迷不悟的女人。

沉醉于与罗安梦境的女人纵使听到真实也将它压在自己“枕头”的底下。

也许除了珍视的惟一,已经多出了其他的存在,而她却仍然认为那是她仅此的惟一。

「请放过她吧,赛丽娅大人,换之,我可以为您履行任何的诺言。」

就差将头部贴地的“落魄”骑士。

赛丽娅叹了口气将视线转向一旁。

「克瑞德……」

「哦,什么时候已经堂堂正正直接叫我名字了嘛。」

「……」

「不要一边脸红一边把拳头捏得咯吱咯吱响啊喂!?真的很违和啊这个!?好的好的,现在就给妳放开她啦。」

对着移开剑尖的克瑞德,菈卓娅不示弱地一蔑以对。

她站起身后,走到阿纳托尔的身旁。

「阿纳托尔,你这是什么意思?」

「菈卓娅大人……」

「是对落败的我的怜悯?还是说不愿看见自己的上司损失骑士的面子?」

「不……您多虑了……」

「……」

阿纳托尔将双膝下跪改为单膝下跪,维持着低头的姿势。

而俯视着这样的他的菈卓娅,微微地抿紧了双唇。

「——别责怪他啦。」

在一旁的克瑞德硬是闯入这之中。

而赛丽娅则只是沉默着。

「妳除了那位“罗安”大人以外,不是还有这样的一位值得信赖的部下么?」

「……」

菈卓娅回过头去盯着克瑞德。

那俞渐恼怒的神情似乎在诠说“你什么也不懂”。

「别总是盯着别人嘛,皱纹会增加的啊。」

「……你这异教徒。」

「嘛啊,我确实不信神,但我想妳也不信吧——妳信的只是“罗安”,而不是“神”。」

「……」

克瑞德走进赛丽娅,与她低语了几句。

随后,他开始再度发话。

「那位名叫“阿纳托尔”的骑士大人,在下只有一个这样一个小小的请求需要你去履行——随着我们,带着这位“菈卓娅·修坦因”到大圣堂的最顶层去,并且什么都不用做,只需了解接下来的发展便是了。」

「这样……就可以了?」

阿纳托尔望了望赛丽娅。

而赛丽娅则轻轻点了点头。

「这样就可以了。」

「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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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分钟后;瓦路瑟亚,城门】

城门口的列队依然长得可怕。

如果排在队尾的话什么时候能进城真是一个未知数。

瓦尔基里耶站在队列的一旁面无表情地望着人群缓缓的挪动。

就这样等待的话也许不是个办法,可是又不能堂堂正正地强行突破,现时点也想不出什么快速混入城内的好方法。

她呆呆地望着这节奏缓慢的入城景象,嘴巴仿佛变成了三角状。

「喂、喂,那边那位苍发银瞳的美人。」

在距离自己较近的队伍中,一位并不面善的高个子男人向瓦尔基里耶招了招手。

「在困扰着进城速度吧?我可以让你插队到我前面,赶紧进来吧,呐,进来吧。」

他反复招了招手。

瓦尔基里耶歪了歪脑袋,没有多考虑便走到男人的前方。

这个位置虽然距离队尾有了一段距离,但是相距城门的距离也并不短。

可以说在整个队伍中位于中间偏前的位置。

「呐,美人,从哪里来的啊?」

那男人望着瓦尔基里耶的眼神很明显地偏向了胸部与大腿。

而瓦尔基里耶侧着脸望了他一眼,并没有多说什么。

「嘿,真冷淡呢,冰山美人么?」

男人刻意挨近了她,不过瓦尔基里耶也相当刻意地远离男人几步。

「……」

男人的眉头皱了皱。

「先说好啊,美人,我可也是排了好久好不容易到这个位置的,难道妳以为就会这样让妳白白插队进来么?」

男人的眼神微微露出一丝胁迫。

对此,瓦尔基里耶只是毫无声调变化地问道。

「……要什么报酬?」

然后男人笑了笑,伸出右手去。

「让我,摸、摸几下就好了。」

男人伸向瓦尔基里耶胸部的右手被一下打开。

然后瓦尔基里耶毫无犹豫地走出队列。

「好痛!?喂!?妳、妳这家伙不是赶着进城么!?」

走出去的瓦尔基里耶微微回过头去。

她冷淡地这样说道。

「主人说任何情况下都不能允许别的男人碰我的身体。」

「……哈?」

男人愣了一下。

又因队伍的挪动被他身后的人催促着前进。

他不由地将视线转向虚空(差不多微微右上方向),

然后感慨四溢地大诉言词。

「唉,又一个调教完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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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趁着势头走出队列是好,不过毕竟还是要进入瓦路瑟亚。

瓦尔基里耶又待在队列的另一旁,她想起刚刚发生的事情。

「\(^o^)/那句台词绝对很帅。」

不,这句台词绝对不帅。

话说那奇妙的前缀表情符号是什么。

“綺羅星~☆”

瓦尔基里耶面无表情地在左眼横向比了个“V”形手势。

嗯,就算妳卖萌也没用,那台词绝对帅不到哪里去,而且还很脱线。

话说那似曾相识的星形Mark和招牌动作是什么。

「——瓦尔基里耶。」

从城门的里边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顺着声源望去的话,是穿着与平时完全不同装饰哥特服的菲娜瑞——并且是与平日的黑形成强烈反差的纯白色调。

「菲、娜瑞大人……?」

「没错,就是吾,不用管此等队列如何了,进来无妨。」

不知为什么站在菲娜瑞旁边检查关卡的魔法骑士正在瑟瑟发抖的样子。

而瓦尔基里耶也顾不得那么多,以官员通道走进了瓦路瑟亚城内。

「现在要去和克瑞德合流。」

「菲娜瑞大人,主人他在哪里呢?」

一身纯白哥特装的菲娜瑞抬起头望了望这瓦路瑟亚的最高建筑——大圣堂。

瓦尔基里耶似乎也明白了接下来的去向。

「——让吾感到异样的是,那个叫“艾莉尔”的女人也在大圣堂的顶端……这不太像克瑞德的作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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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分钟前;瓦路瑟亚,大圣堂内部】

“磅——!!”

面对打不开的门扉,克瑞德便直接用脚踹开。

在没有一一寻找钥匙的时间与必要的现在,只要在被人发现以前做掉现骑士团的团长便是了。

“磅——!!”

在踢开门的同时,明明引起了那么大的噪音却像是根本没有人听见一样平静。

没有追兵、甚至没有信徒与佣人的人影。

在不断上楼的同时,克瑞德问起跟在身后的阿纳托尔。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原本料想这个时候应该已经发生追逐战了,可是上升了好几层,这大圣堂就犹如空壳一样不是么?」

「虽然这是军事机密……不过……现在也许也无所谓了……现在骑士团……的人手……都在专注于攻破最高主教的……房间。」

从进门开始一直持续奔跑的现在,即使是倍受锻炼的骑士也有些气喘吁吁了。

然而克瑞德却丝毫没有喘气的迹象,这令阿纳托尔有些惊异也有些敬佩。

「克瑞德……等等……跑得……休息……休息下……」

赛丽娅与菈卓娅两人都已经贴着墙壁低着头开始不住地喘息。

克瑞德笑了笑,用手势表示“在原地休息”。

「你刚刚说“攻破最高主教的房间”?」

他对阿纳托尔提出这个关键句。

「是的,据说那个结界牵制了四十二位上位术士整整四个小时都没有丝毫进展。」

「……诶?那是何等强力的结界啊?博◯大結界么?」

「虽然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不过事实确实如此。」

「嘛啊,换个说法的话,现在正是潜入的大好时机吧。」

「……」

「怎么了?」

「克瑞德殿下、菈……」

「叫“克瑞德”就好了。」

「克瑞德,菈卓娅大人与我并无参与叛乱之意,我们现在毕竟是俘虏之身,只是遵从赛丽娅大人与您吩咐的要求而已。」

「我知道,我也没把你们两个算进战力里面。」

在这个四方形向上的阶梯上,

赛丽娅与菈卓娅在比克瑞德与阿纳托尔矮一截的下阶梯上休息着。

阿纳托尔微微斜着视线望向菈卓娅的所在,他轻声叹了口气。

「怎么了?满是“我的女儿也终于到这个时候了么”的叹气声。」

「……没、没这么回事。」

阿纳托尔慌忙地挥动双手以示否定。

就算大叔这样表现也一点也不显得可爱就是了。

「只是,我在想——遵从罗安一派的人都是为了生存而不得已做出的选择,毕竟我们是骑士,量谁不忠诚也轮不到我们,可是……」

他将单手置于额间。

「……可是,也许我们当初做出的选择就已经玷污了骑士的荣誉,这不是生存而是仅仅的偷生。」

克瑞德轻笑了一声。

他站起身来。

「——打起精神来吧,大叔,在身为骑士之前,你还是一个男人啊(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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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溯回;瓦路瑟亚,大圣堂顶端,圆形平台】

通向圆形平台的顶部石门从内部被魔法轰飞出去。

碎裂的石块洒落一地,克瑞德等人从阶梯上快步走向平台。

立足于这样的高度,迎面刮来的风吹得头发与衣物凌乱。

在莫大的平台上,刚刚从阴暗的室内走出的克瑞德被刺眼的光线照个正着。

他微微眯细了眼睛,突然在视野里映入了索菲亚的身影。

索菲亚侧过脸去对着他,突然露出温馨的笑容。

「索菲——」

“嘎嚓——”

暮然之间,那金发银瞳的女孩只剩下血淋淋的半身。

“扑通——”

然后失去支点,与腰相连的腿部倒在地上,从横截面处的猩红流成小河,一些伸展而出的肉块与肠子“啪嗒”一声浸没在淤潭里。

在这风声突然消失的视点里,女孩的上半身到底去了哪里呢?

哦,现在才注意到她的身旁有一只莫大的、莫大的,表皮散发暗红光泽的“蝎子”。

那“蝎子”有许多许多对晶莹绿色的复眼,有老长老长的肢体与覆盖天日般的大口。

那“蝎子”在咀嚼着什么。

“咔嚓——”、“咔嚓——”

它的嘴巴中似乎有什么在与壁口腔室互相碾压。

“咔嚓——”、“咔嚓——”、“咔嚓——”

那碾压声简直令人作呕,简直令人想要戳破自己耳膜般的疯狂。

那“蝎子”的嘴旁——

——还留有一只鲜嫩的、稚白的小手。

「……」

现在,风声回来了。

克瑞德望着整个场地、整个圆形平台。

——艾莉尔、弗洛拉、“蝎子”、罗安。

他在脑内演算着可能的经过。

然后用那尖锐的、冷澈的、杀意的目光凝视着他们。

「克瑞……德……?」

身后传来赛丽娅的声音。

想来她们同样望见了这不容忘怀的一幕。

「——撤后,别过来。」

他一挥右手后,走向圆形平台的中心。

望了一眼距离罗安另一边扶着倒地的艾莉尔的弗洛拉。

克瑞德能够推算出十有八九有什么麻烦的事态发生在了这两人身上。

「哟,这不是原团长大人么,别来无恙啊。」

冷笑着的罗安左手提着古旧的魔导书,右手握着金色的长枪——阿卡夏地。

他瞥了一眼位于赛丽娅一旁的菈卓娅,顿时微微抬高了头部,神情显得无趣。

「菈卓娅,过来。」

而被叫到的菈卓娅则有些惊慌地停留在原地。

让她无措的原因很简单——刚刚那一幕,与罗安身旁的那只巨大的怪物。

「罗、罗安大人……」

「过来。」

「可是……这……」

「闭嘴——!!」

罗安突然大幅度用右脚踩向地面。

「连妳也想倒戈么?真是好胆量!!」

随后,他的声音又消了下去。

「行、行啊……没关系……妨碍者,只要都成为“兽”的饵食就行了。」

罗安将魔导书微微向右挪动了一下 。

被称为“兽”的蝎状怪物顿时嘶喊了一声。

那叫声就如同声波魔法般令人晕眩,甚至连风都被其吹散。

然后罗安冷笑着,用手掌捏着自己的刘海冷笑着。

明明是露天的环境里,他那不味的笑声却似乎回荡在每个人的耳旁一般令人悚然。

「罗安……大……人……?」

面对惊愕地睁大了双眼望着狂气姿态罗安的菈卓娅,阿纳托尔的神情愈显复杂。

然而他没有说话,只是预感到这个情况已然不能避免,将右手置于左腰的十字剑剑柄上以便随时应战。

「——克瑞德。」

这时,晚了几步到来的是身着白色哥特服的菲娜瑞与一如既往无爱想的瓦尔基里耶。

也许菲娜瑞在来到这里之前就已经通过气息的观测断定了情况的大概,她直奔克瑞德的身旁。

而瓦尔基里耶则留守在赛丽娅旁,以防不测。

「哦,菲娜瑞大人,只不过一段时间没见我可是想死妳了呢(笑)。」

克瑞德露出笑容。

「……是么。」

而菲娜瑞却刻意别开了视线,没有露出任何的神情、没有做出任何的表达。

她的双眼微微眯细,用右手按压着被风飘散的长发。

「哇哦,话说菲娜瑞大人,居然换上了一套颇为官能的白色哥特服,嗯嗯,露出度比前一套大,如果像这样一直盯着**的话,我的鼻血、鼻血快出来了~~」

说着便捏住鼻子的克瑞德。

菲娜瑞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反应。

「汝隐藏情感的方式真笨拙呢。」

「……」

这片天空是这样的碧蓝。

这样碧蓝的天空下有一个灰色的平台。

那平台上流出了血红的溪流。

溪流的尽头是含在肉块中的骨头。

那是女孩的半身,丧失在她微笑的一眸。

那女孩有美貌,那女孩有惨痛。

那女孩没有拥有过作为女孩的时候。

她害怕逝去,她流下泪水。

她就像普通的女孩一样需要人守候。

然而剧末,她露出笑容。

这是她的归宿,是温暖的睡床。

「——弗洛拉,你有几分自信能赢过那个怪物?」

克瑞德将命令般的质问抛向不远处的弗洛拉。

而被问人将艾莉尔置于出口处瓦尔基里耶她们的身旁。

他将斗篷一甩,举起那名为“索尔提娜拉”的魔法长剑。

「——就跟你能赢过那个金发疯子的自信程度差不多。」

克瑞德耸了耸肩膀。

露出了些许令人作寒的笑意。

「那可困扰了,你是指胜得完美无缺么?」

「少废话,对于这样一场单纯的凌虐你还有什么好形容的?」

渐渐地、将右手反握于挂在腰后的短刀,岔开双脚的克瑞德。

缓缓地、将左手驾于右手下方,竖向摆出战斗姿势的弗洛拉。

「「——Ich werde dich töten / Je vais te tuer.」」(——我要、杀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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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瞬便出鞘的短刀,

被压缩、突破的空气化作迅驰的急流袭向罗安的所在。

“嗖——!!”

但那却挥空,罗安的位置瞬时发生了微妙的变动使得真空斩落空。

「哈,怎么了,刚才那样的气势,第一击就是这样的名堂么!?」

他左手的魔导书书页快速地被自动掀起,然后敞开的书本合拢。

罗安将魔导书向着“兽”随手一扔,那书本便在落地的瞬间陷入“兽”巨大的阴影之中。

克瑞德继续抽出收回的短刀。

又是一记常人根本无法跟上的真空斩,然而明明好似静止不动的罗安却又是理所当然地没有命中。

方才的第一击,克瑞德在意起接下来的攻击,而忽略了敌人的状态。

现在的第二击,克瑞德只将注意力集中在眼前的罗安身上。

他看到的是似乎一瞬涌出的漆黑,与突然的、微妙的极短距离移动——不过那也足以回避斩击。

克瑞德在意起罗安自身的影子。

又是影子。

「——你能融入影子然后移动?」

克瑞德试探性地丢出了这样的疑问。

而罗安则稍稍皱了皱眉头。

「该说真是敏感么,我想没人能看清我刚才使了什么花样呢。」

罗安用右脚脚尖随意地跺了跺地面,他的影子就挣脱了“映射在地面”这一束缚一般,缠绕在罗安的四周。

然后罗安冷笑着,用空开的左手伸出一根手指,凭空划着圈圈,他自身的影子便应合着一摇一摆的。

「原来如此,移动只是手段的一种,既然连操纵都能实行,那么用影子来攻击或者防御也能实行——感谢你给了我那么多情报。」

克瑞德并没有多考虑什么。

他拔出弩弓,附上“将军”,然后扣动扳机。

「“Schachmatt”(“将军”)。」

散发着淡淡辉光的箭矢贯穿了罗安的影子。

然后那影子化作断片一般碎裂开来,跌落在地上,又重新聚合为他自身的影子——这证明,术式的解除确实成功了。

「哈。」

罗安轻蔑地一笑。

他再度用脚尖跺了跺地面,可是这一次却什么也没有出现。

「哈哈哈,还真存在这种作弊一样的反术式魔法。」

克瑞德将右手放于刀柄上,现在只需一次拔刀就能击杀眼前这个失去专属术式的男人。

但他的眉头却微微皱紧,是不是自己漏考虑了什么东西?是不是他还留有其他的术式?是不是自己因为方才的那一幕而显得无法冷静、感情用事、操之过急?

「有什么好笑的?果然是个彻底的疯子?」

面对克瑞德的言词,罗安只是用左手弹了弹握在他右手中的金色长枪。

「你知道这是什么么?」

「……」

克瑞德自然是不会了解那装饰过于华丽的长枪到底有什么来历。

那长枪就像是仪仗队用的东西一般,完全不具备实战性,甚至作为礼装的可能性来说,也过分华而不实。

「——阿卡夏地。」

「!?」

当罗安的口中冒出这个单语时,克瑞德的躯体震颤了一下。

他睁大的瞳孔死死盯着这金色的长枪,而稍稍张大的嘴巴却没有一丝微动可以显示出他内心的惊愕。

「你说……什么?阿卡夏地……?」

克瑞德的嘴角有些皮笑肉不笑一样抽搐着。

那个传闻中能一击毁灭七千军队、一击击坠一头古龙的阿卡夏地?

「就算是又如何,除非你想同归于尽,不然在这样的平台上释放这件国家级礼装,会落到什么下场你是最明白的吧。」

他立刻回归冷静,做出合理的思考。

而罗安则维系着冷笑,将那长枪用单手转着圈子。

「调整它的规模大小之类的事情我当然做得到咯。」

说着,罗安将枪尖指着克瑞德。

「要不要试试看?」

克瑞德的额间渗出一滴冷汗。

如果他不是在开玩笑,也许这件礼装只要一释放,事件的结局就显而易见了。

这里没有人会使用“迪·芬西欧”那样甚至能防御国家级礼装的最上位结界,也没有人拥有即时、无需准备的瞬间移动和足以逃过这一劫的移动速度。

他将左手慢慢伸向弩弓的方向,可是这并不代表克瑞德能够使用“将军”。

照理来说只要情报量够足便能无一不破的“将军”对于同一个人使用的术式亦或礼装也只能射出一发。

而刚才对于罗安已经用掉了一发,那么第二发即使瞄准了礼装也不会产生任何效果。

「……真是性质够恶劣的玩笑。」

低语着,克瑞德微微转向菲娜瑞的方向。

而菲娜瑞本人也在注视着克瑞德。

是的,他还留有彻底翻盘的手段。

然而那隐藏的一手是必须速战速决,并且需要一定准备时间的王牌。

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并不保证在展开准备的时候眼前的男人就会老老实实地等着。

如果無闇地就这样施予攻击的话,也同样不能保证他会何时释放阿卡夏地——毕竟我不了解阿卡夏地的宣言长短以及需求事宜。

这样的话,拖延时间只有一个方法——对话。

分析罗安·修坦因的性格、目的,拿出话题,吸引注意,最好能扬起他的决斗心。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关于这个人物我也积累了不少的情报。

他引起政变的手法,刻意而显摆地制造出大规模的屠杀——还有那似乎根本不把“神”当回事的轻蔑态度。

虽然不太想做对比,可是与十年前发生的“阿提拉的惨剧”确实有几份即视感的成分混杂在其中。

「罗安·修坦因。」

使用有些严厉的口吻叫出他的名字。

罗安便微微抬高了头部,予以不语。

「你难道是“阿提拉的惨剧”的崇信者么?」

“阿提拉的惨剧”的崇信者。

信仰逆十字与恶魔教的最大对立者。

利己主义者,反对圣谕教团的独裁精神统治,主张“没有救赎”者。

「……喔?」

罗安饶有兴趣地看向克瑞德。

之前都没有猜测过这个红发男人的身份,只以为他只是赛丽娅雇来的佣兵罢了。

不过从知道“阿卡夏地”、甚至对“兽”也有反应,现在又提起“阿提拉的惨剧”来看,这个男人的情报量未免有些过于丰富了。

「呵,没错,我所制造的这个地狱一般的景象确实是想要再现“阿提拉的惨剧”,无论怎么说,十年前那个鲜艳、美丽的盛景是让我如此得心醉……难道不是么?」

然后他眯细双眼,看着一言不发的克瑞德。

随之,又将视线转向位于克瑞德身后的菲娜瑞。

「你还记得么,罗安·修坦因。」

克瑞德侧身走向菲娜瑞的方向。

「——那件惨剧的制造者。」

站在菲娜瑞身旁的克瑞德,他微微低下了头。

罗安再度眯细了双眼。

「是否是红发的男孩与银发的女孩。」

「是否是杀戮与杀戮、黑色的镰刀与赤红的火焰。」

「是否是憎怒、怨恨、厌世、破坏的交接。」

「是否是——」

当克瑞德再度抬头时,两侧的嘴角大幅度扬起。

「——如同这样的,狂笑的笑颜?」

罗安步入沈黙。

他的止息中带着一丝欢愉。

「……呵。」

唇齿之间漏出冷笑。

「哈哈哈哈……」

然后是几声沉不住气般的干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最后是仰头的大笑,满溢着是是非非的交融、有耶无耶的自嘲。

「……啊,是么,是么,原来是你们,原来是你们么……呵,呵呵,是么,是么。」

他瞪大了眼睛,身躯前倾。

「怎么?怎么了?难道十年之后你们变了?变得想要阻止这类惨剧的发生了?不肯断定我是正确的?我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惩治这个满是欺瞒者的世界,不是么?」

罗安捂住自己的心脏部位。

「你们、你们。你们做了那样美妙的事情,做出了那样的伟绩,做出了震惊大陆的惨剧,这难道不是警醒?不是革命?不是给那个高高在上的“神”扇了一击重重的耳光?」

克瑞德望着有些失却了理智的罗安。

他并没有回应什么,只是撩起左手的袖子,亮出那包裹着整个手臂的黑色绷带。

「——菲娜瑞。」

「啊啊,吾知道了,还有,给吾加上“大人”。」

克瑞德浅浅的一笑。

「我的菲娜瑞大人。」

「……姆,不要得寸进尺。」

菲娜瑞摘下左眼的黑色眼罩。

她那在瞳孔中直接刻画着魔法阵的左眼显现于空气中,霎时间便带来魔力的洪流。

「NUNC——」(契约制御——)

克瑞德解下绷带。

那只左手满是魔法阵的纹路。

各异的红色字符充斥着手臂的每一个角落。

他左手与菲娜瑞的右手相握、紧握。

唤出的单语中每一个音素都促使手臂上、眼瞳上的纹路熠熠生辉。

「——VENENATIS.」(——拘束解放。)

只聆那低吟声。

像是大地与天空的鸣泣,像是灵魂裂开的声音。

当敞开的魔法阵与魔法阵交会在一起之时,他们所处的场地上渗开一层极深的红色。

那是覆盖半个圆形平台的巨大魔法阵,散发出朱红的荧光、圈起自我他灭的领域。

「Macta Deo Macta Deo Macta Deo Macta Deo Macta Deo——!!」(杀了神、杀了神、杀了神、杀了神、杀了神——!!)

少年少女一同咏唱。

咏唱那用以弑神的咒语。

咏颂那困入永远轮回的诅咒。

咏叹那切断劫与否的讴歌。

那使这初诞中断的、与圣歌对立的咒歌。

啊啊,我们的阿鲁提芬格。

啊啊,我们的神的敌对者。

啊啊,让这创造变成毁灭、让这神迹化作废土。

啊啊,神啊——!!

啊啊,神啊——!!

这是献给你的咒歌,这是献给你的咒歌啊——!!

「——Die... wildesten Omen.」(那便是——“最凶恶的征兆”。)

突然出现的,巨大的、漆黑的、不定的镰刀。

菲娜瑞举起它,然后凭空一挥,所及之处仿佛次元被其撕裂。

「哈、哈哈!!就是这个,我所看到的就是这个……就是这根本不明所以的术式——!!」

罗安狂喜着。

他挥动阿卡夏地,将全身的魔力注入这礼装之中。

“嚓——!!”

一道莫名的黑暗涌过,金色的阿卡夏地便被分为两半。

尖端飞向半空,尾端仍然被罗安握在手里。

「呃!?」

他望了一眼断成两截的阿卡夏地,

还有什么时候突然腾空跃起,又瞬时着地的菲娜瑞。

「哈、哈哈!?」

他用左手指了指握在右手的阿卡夏地。

似乎一副不明事态却过于兴奋的样子。

「开玩笑、简直开玩笑不是么!?你看这、你看这个……哈哈哈。」

干脆把简简单单被分解而没有用处的阿卡夏地扔在一旁。

罗安对着这碧蓝的天空敞开双手。

「——我憎恨这个世界。」

“嚓——!!”

察觉到的时候,敞开着双臂,心脏被黑镰刺穿。

“嘶——”

镰刀拔出,罗安跪倒下去,但那双手仍然敞开。

他无神的双眼瞄向菈卓娅的方向。

而隐约地看到捂着嘴巴的菈卓娅,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

「这、就是——!!」

“噗呃——!!”

大声的喊叫致使他吐出大口的鲜血。

然而他带着一贯的冷笑,甚至在这样的状态下仰高了头部。

「初诞——!!」

“咵嗒——”

整个身子垮塌下去。

罗安侧身翻倒在地上,痉挛着吐出鲜血。

他的眼睑已经无法闭合了。

永远永远地将这朱红光辉的蓝天映在自己的瞳孔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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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法阵已然消失殆尽。

它的持续时间只有仅仅五分钟而已。

精疲力竭的不是菲娜瑞,而是克瑞德。

他现在正双手撑着膝盖,冒着虚汗不断喘息着。

「哦……真是……每次都吃不消……这玩意。」

菲娜瑞走到他身旁。

拉起克瑞德的左手搭在自己的肩膀上。

「菲娜瑞……大人?不、不好意思咳噗——」

没想到这样的状态下还会伸出手去往自己腹部打上一拳。

克瑞德一下子躬下身子,一副相当不好受的样子。

「傻瓜,谁叫汝这样乱来了?」

「……诶?我只不过是……做了最为适当的判断嘛。」

「汝胆敢顶嘴么?」

「对不起,菲娜瑞大人(啊~~突然涌来一阵**~~)。」

「那个令人恶心的句尾的小声说话声是怎么回事?」

「没、没什么~~」

赛丽娅快步来到克瑞德身旁。

「克瑞德,没事吧?」

「汝称呼什么?“克瑞德”?」

「啊那个,菲娜瑞大人请不要深究那里。」

「……」

「啊好可怕啊我说,这样的极近距离死盯着我好可怕啊!?」

当望向弗洛拉那一方时,他已经沐浴在了消失的“兽”挥去的阵阵幽光之中。

看来那边也已经用极快的速度结束了。

“兽”残留下六颗艾德鲁斯汀之石。

而瓦尔基里耶已经主动上前去回收了。

「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办?」

赛丽娅将质问抛向克瑞德。

面对罗安的尸体哭泣的菈卓娅、在其一旁安慰她的阿纳托尔、一边数数一边捡拾着艾德鲁斯汀之石的瓦尔基里耶、抱起艾莉尔一言不发准备离开的弗洛拉。

还有,索菲亚的半身尸骸。

「这样的状态的话,还是先在瓦路瑟亚歇息几天吧,反正近期也没有特定的目标了。」

望向菲娜瑞,似乎她也持同意意见。

「是么……那么我们这边可是有得忙了。」

赛丽娅环顾了一遍平台的四周,最终把视点停留在索菲亚的尸骸上。

「首先,得为她举办葬礼呢。」

「……」

克瑞德低下头去。

即使忘记了如何流泪,名为“伤心”的情感却始终挥之不去。

而他也并不抵触这一点,因为这是构筑存在的需要,是不应忘却的必然。

只是……他往往会不住地去尝试掩饰。

「那么……走吧。」

「啊啊,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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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夜晚;瓦路瑟亚,“圣洁之狮”旅店】

没错,现在我们一行人终于又回到了久违的旅馆。

没错,现在是一件落着以后,算是战后的休息时光。

说到战后,说到像我这样的青春美男和美女共处一室的战后娱乐。

「那一定是——!!」

我转了个圈子蹲下身来。

用双手划出拉丁字母。

「S·E·呃噗——!?」

嗨伊是的。

相信大家已经猜中了。

在下又被菲娜瑞大人打了。

「汝有时间在这里**的话还不如赶紧抡起拖把洗地板去。」

「诶!?我又不是旅店的清洁工!?」

「那今天开始汝就是了。」

「菲、菲娜瑞大人……(哭腔)」

我双手握着拖把。

不过还是使劲全力来回挥动着腰部。

「来一发吧,就来一发好不,好久没来了就让我来一发吧!?」

「闭嘴,禽兽。」

菲娜瑞大人一把把我推出房门,“咔嚓”一声把门一关。

我被晒在了门外。

怎么可以这样!?

她最近对我是不是越来越过分了!?

难道是那个么,就是所谓的婚后冷淡期么!?

「汝在想什么失礼的事情?」

「啊~~这里也有脏东西~~真是的~~这个旅店的工作人员也应该好好打扫嘛~~」

切。

还是一如既往的敏锐。

没办法了,不让我来一发的话干脆半夜溜出去逛夜店吧。

我这青春期旺盛的◯欲岂能因此而被扑灭!!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

话说,就算被叫作“圣城”,也应该有夜店的吧?

「主人,你在这里做什么?」

瓦尔基里耶应着菲娜瑞的吩咐把她寄存在服装店的黑色哥特服拿了回来。

看着我一副勤劳劳动人民的工作姿态,不由地露出了可疑的神情。

「……这么说来。」

我停下手中的活。

「不是还有瓦尔基里耶么——!!」

两眼放光了。

我敢肯定我的两眼确实放光了。

「主、主人,怎么一副禽兽一样的表情。」

好像露出一滴冷汗后退了一步的瓦尔基里耶。

我伸出双手在半空画着椭圆形,不停地**着空气。

「诶嘿嘿~~」

瓦尔基里耶把那哥特服直接罩在自己身上,有些害怕一样贴在墙壁上。

「不错哦,好煽情的反应~~哎哟大爷我不行了~~」

裤裆部位前倾着谜样的凸起物。

没错,他就是我此生最好的伙伴——强尼。

强尼貌似已经先于我而难以忍耐了。

哎呀真是拿强尼没办法呢,每次都令人这么困扰。

「克——瑞——德——,汝在干什么呢——?」

强尼,对不起。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恐怕我已经不在了吧。

至少、至少我希望你能幸福地活着。

可是现在……呜呜……现在就连这个微小的希望也不能实现了。

「强——!!尼——!!呃噗——!!」

那之后,

我便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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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以后;瓦路瑟亚,大圣堂】

「……那么,赛丽娅大人,接下来是关于堤坝方面的报告……」

「……赛丽娅大人,难民们申请发放更多的粮食,请您过目一下这个文件……」

「……关于旧罗安派支持者的处理措施已经下台落实到各个部门了,现在我们正着手……」

再度担任教义魔法骑士团团长的赛丽娅·拉·费切尔。

每天被杂乱的事务上身而很少有休息的时间,因为是在夺回了政权之后,事务的量更是多到吓人。

现在她的身旁站立着一位蓝色长发的少女。

少女拥有着极其优秀的处事能力,所以是一位相当优秀的辅佐官。

可是量谁也不会相当,那少女尽是圣谕教团的最高主教——蓓尔纳黛特·安德烈·德·安布鲁瓦兹四世。

「赛丽娅大人,关于“戴维德”教堂的整修,能否交给属下去办?」

绿色长发的少女单膝下跪。

她是菈卓娅·哈达莎,夺回了政权之后又变更回了原来的姓氏。

「可。」

「遵命。」

菈卓娅应势退去,不过似乎又想起了什么,

她停下脚步重新单膝下跪。

「失礼,例的“克瑞德·诞杰尔、菲娜瑞·柯洛伦·娅茨芙简德与那位苍发的少女”一行人已经于方才启程。」

「……是么,了解了。」

「那么,失礼。」

菈卓娅退下后,蓓尔纳黛特望向用羽毛笔签批着文件的赛丽娅。

「接下来的事情,交给我吧。」

「……嗯?」

蓓尔纳黛特像是抢一样接过了羽毛笔,而顺势也将赛丽娅从座位上拉了起来。

「至少去道个别吧。」

「……」

赛丽娅斟酌再三,轻声叹了口气。

「谢谢。」

「哪里哪里,快去吧。」

蓓尔纳黛特微微一笑。

赛丽娅便整理了下衣领,快步走向室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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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洋溢的圣城城门,相映于大圣堂折射而来的别样光辉,作为观赏景点也有一番滋味。

而现在已然没有长批入城的队列,只有淅淅沥沥的小组不时地进城。

赛丽娅来到了城门口,四处寻找着克瑞德的身影。

然而似乎没有见到标志性的红发,她便稍显失落地想着“是否来得太晚”。

突然刮过一阵风,吹起她紫色的长发。

寻着风刮来的方向望去,在距离城门有一段距离的城外,她看见了三个缓缓走向远方的身影。

即使相隔甚远,那在阳光照射下火红的秀发却没有看错的可能。

「Creed——!!」(克瑞德——!!)

赛丽娅伸起右手不停左右摆动着。

不管周遭如何,总之现在想要得到他的回应。

而那人影似乎转过身来停下脚步,也同样向着她招起手来。

赛丽娅似乎会心一笑。

「Au revoir——!!」(再见——!!)

那声音是否传达给了他,她并不清楚。

而他是否也正在向她呼喊,她同样无法听见。

他们是否能再次见面,也许是可能性上的未知数。

那些交错、那些相遇。

越过了现实的隔阂、信仰的不容。

铸就了少女的爱恋,只属于少女的——些许苦涩的爱恋。

“主啊——”

她默念着。

带着追忆与欣慰、带着憧憬与回味。

“——赐予罪人,以救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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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u allem ja und

Amen sag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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